水沙不浅

仙人旅行团 番外1—江西【赣】—

江茜打水时发现了那个男人。

他躺在一片残木上，顺着江流漂下。

江茜惊讶，忙将他打捞上岸。

夕阳下，瘦小的女孩背着身着华服的男子。

一步一印地走回了家。

爷爷将他安置在家中唯一的榻上。

家里没有柴了，江茜便给他盖上被子。

爷爷吩咐江茜去找点草药，江茜便背着刀和竹筐上山了。

他悠悠转醒之时，先闻到的潮湿的被子的发霉味。

然后是老人悠悠传来的声音。

“醒了？喝点水吧。”

他接过破碗，就着有两个缺口的碗沿喝了两口。

“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方？”

爷爷点亮小灯，紧闭着眼，昏黄的光将脸上的每一条褶皱照亮。

外面天色渐暗。

“一个小山村罢了。”

“我孙女从水里把你捞起来的。”

他看上去并不惊讶。

“那麻烦您替我谢谢她了。”

他说着想要起身下床，却被突然而来的剧痛抽去了全身力气。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

爷爷仍是专注地编着麻绳。

“你的骨头断了一根，头也被撞击过，多住一段时间吧。”

他闻言只得躺回去。

江茜趁着月色推开门，背着竹筐颠颠跑向爷爷。

“哎，小茜真快。”

爷爷摸摸江茜的头，取下她背上的竹筐。

爷爷去煎药了，江茜趴在床沿看他。

不知怎么回事，

他带给江茜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你好啊，小家伙。”

他温和地笑笑。

江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是你救了我吗？”

江茜点点头。

“谢谢你。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江茜。”

江茜脆生生地答。

他颔首，眼中带笑。

“怎么叫这个名字？”

“爷爷给我取的，爷爷是在大江西岸捡到我的。”

他略有思索。

后来，他为了养伤，在江茜和爷爷这里暂时住下了。

他是江茜见过最好看的人。

也是江茜见过最温柔的人。

他毫不犹豫地换掉他的华服拿到市场上卖掉。

他会爬上树替江茜摘果子，然后把最甜的几个塞到江茜怀里。

他时常轻轻地揉着江茜的脑袋，像爷爷那样。

他还会给江茜扎辫子，手指灵巧地翻转在发丝发绳之间。

一个午后，江茜坐在他身边。

他们在院子里晒着太阳。

院里的苦楝树开了花，很香。

江茜偏着头看他。

“你为什么会在江里呢？”

“什么？”

“那天，我捡到你，你在江水里。”

他回想了一下。

“我在找我的妹妹。”

“你还有个妹妹？”

江茜有些失落。

“嗯，我有好几个弟弟妹妹。”

原来他的温柔不是我一个人的。

找不到妹妹，他很难过吧？

他的妹妹找不到他了，好可怜。

“我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们了。”

“我帮你找。”

“嗯？”

江茜坚定地拉着他的手臂。

“我帮你找妹妹！”

“她叫什么名字？”

他笑了一下，摸摸江茜的头。

“她叫小干，现在……应该十多岁了。”

“小干长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她。”

他在阳光下笑得灿烂。

“谢谢你，江茜。”

他快要痊愈了。

爷爷坐在草屋子里，仍是编着麻绳。

“老人家，这段时间谢谢你们了。”

爷爷没说话。

过了半晌，爷爷放下那截麻绳。

“哎……”

“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心里明白的紧。”

“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一趟都城。”

“我那时还没瞎，在街上卖草帽的时候，一个年轻人向我问路。”

“他的样子我至今还记得。”

“惊为天人。”

爷爷拨了拨灯芯，烛火燃得更旺了。

“你就是他，我知道。”

他没有说话。

老人继续说道。

“您就是晋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听说过，每个国家的精魂都是有肉身的。”

“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却是国家的象征，不老不死。”

“与国家同生死共命运。”

“小茜捡到你，不正是在那群胡人在中原张牙舞爪的时候吗？”

爷爷睁开眼，灰白的瞳孔直直看向他。

“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他慢慢说。

“我的子民，我的百姓，皆在苦海中挣扎。”

他眼中闪烁着痛苦与愧疚。

“我却衰弱无力。”

“至今只能养精蓄锐，等着帝王出现。”

“小茜说你在找一个女孩。”

爷爷坐下，又拨了拨灯芯。

“是骗小茜的？”

“不，我真的在找她。”

他笑了笑。

“十几年前我听说大江西岸出现了一个小女孩。”

“是新诞生的地域。”

“我决定在胡人找到她之前先带回她。”

“途中我却被胡人发现，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如今看来，她应该是十多岁的少女了，只可惜一直没有人告诉她她是……！”

爷爷不作声。

他懵懵的，似乎是想起什么，眨了两下眼睛。

然后自嘲地笑了起来。

“哎，我真是……”

——没人告诉她，她自然无法成长。

爷爷端来药汤。

“药用完了。”

他仰头喝尽。

爷爷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他抬头望着天上明月。

远方传来龙低沉的召唤。

“我该走了。”

他喃喃道。

江茜跑到村口，看见他正准备翻身上马。

“你要走了吗？”

“对，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他似往日一般摸了摸江茜的头。

“我们会再见的。”

说完他便纵马离去。

江茜站在夕阳下，小小的身影显得落寞。

天边残阳火一样红，一如那天她将他从冰冷的江水中捞上岸。

那人的身影已然在她心中深深留下。

似是一种隐秘的定数，

指着一个方向不可回避地推动命运前行。

想逃。

无法脱身。

——“再见。”

江茜仍在村子里生活。

院里的苦楝树花开了一轮又一轮。

村口的土狗换了一只又一只。

后来。

爷爷去世了。

院里的苦楝树被人砍掉了。

隋灭了陈。

唐替了隋。

什么也没有留下。

江茜还是那个小女孩，孤独地坐在当年和他一起晒太阳的地方。

看着苦楝树的木桩发呆。

——开元22年。

——玄宗设江南西道为【江西】。

——因其古为干越之地，且省内最大河流为赣江而赐简称【赣】。

江茜怔怔地看着牵着她手的人。

他像以前那样笑笑，握紧了她的手。

“你好啊，小干（赣）。”

似昔日他的温柔。

尽数填充在了风华正茂的躯壳中。

江茜笑了。

回握紧他的手。

跟随着他一步一步走入金碧辉煌的大殿。

——你好啊。

——王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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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过年的，不想写正文(´△｀)
如果这几天没有更新就是正常的(´△｀)
旅行去了(´△｀)不要太想我
and
所以——
Q：孩子们都是被老王一个个捡回来的？(´△｀)
A：对啊！不然他们怎么知道自己是省份╮(￣▽￣)╭
↑
是不是很有道理？
至于为什么第一个是江西……
第一个名字打出来是江茜啊！